4月12日,银保监会一纸93万元的罚书,将曾名躁一时的“相互保”托出水面。这则罚令,不仅罚了信美相互一笔钱,也扇了蚂蚁金服一耳光。
这款自称的“相互保险”产品,被罚的原因是未按照规定使用经批准或者备案的保险条款、保险费率;欺骗投保人、被保险人或者受益人。
相互保事件,映射出一个试水相互保险的企业与监管的摩擦,和一个试探、激进的蚂蚁金服金融创新形象。
在BAT里,百度和腾讯也曾像蚂蚁金服这样在金融或类金融领域摸索。风起时,他们都曾想借力起飞。2013年以来的6年,在金融科技生态的圈地战中,但见尝试与与突进,也见跌落与狼狈。
即使是BAT,也有摔个人仰马翻的时候。
2017年前后,“任何金融业务须持牌经营”原则确立后,BAT将金融科技业务的主阵地从“流量模式”转向“接口模式”。
产品金融策略变为科技赋能金融策略,继续攻城掠池。
01 百度:悄然消失的众筹业务
互联网众筹的风潮早于互联网金融的大爆发。2013年左右,私募股权众筹已如日中天,但BATJ的入场,却是在市场观望数年后入场。
比如,2015年3月成立的京东私募股权众筹京东东家;6月的阿里的蚂蚁达客;2016年4月的百度私募股权众筹平台“百度百众”,苏宁同期也上线了私募股权众筹平台,还有9月上线的小米私募股权众筹平台米筹金服。
记得当时上线,媒体评价是,“百度百众,占了赛道后记得起跑!”
但是很快,股权众筹成为BIgTech集体不可言说的痛。到2019年4月底,蚂蚁达客、京东东家、米筹金服、百度众筹、苏宁众筹等私募股权众筹平台,或悄悄下线,或长达2年以上未发新标,在私募股权众筹领域,金融科技巨头集体沦丧。
相比京东、阿里/蚂蚁金服和苏宁的众筹业务,百度众筹业务来去匆匆,2016年前匆匆上线后,又于2017年11月迅速消失。前三者在权益众筹和股权众筹上都有电商基因做脚注,缺乏电商基因的百度众筹业务则有占坑之嫌,上线当年,与京东众筹、淘宝众筹、苏宁众筹巨头相比,融资额垫底。
股权众筹的本身风险性无疑是行业集体衰败的原因,“分红型”的互联网非公开股权融资市场的玩法本身存在悖论,创业投资本身是高风险的事情,需要专业机构服务,普通投资人不具备承担这种风险的预期和能力。如今的股权众筹幸存者,早已摒弃“分红型“玩法而转向“权益型”众筹。
在监管法规明朗前,BigTech们只能于股权众筹政策黎明的前夜。
股权众筹的滑铁卢,并不只制造了百度的败退,还有蚂蚁金服和京东、苏宁、小米。但百度是BAT里金融科技生态建设最弱的一个,是不争的事实。如在金融牌照上,百度稍逊于BATJ里的其他三家。与蚂蚁金服和腾讯金融可匹敌的优势项,百度仅有巨额流量和基于数据的人工智能技术。这让过去几年里百度更倾向于将自己的金融业务打造为“智慧金融”。
不过,这种流量和基于数据的人工智能,在C端业务上,并无可以媲美其他两家的优势。相对而言,电商数据具有较强的可挖掘的类金融属性,强于社交属性的数据。
根据零壹财经的测评结果显示,度小满金融在场景、用户、产品三大维度上均弱于BATJ中的其他三家,仅在技术维度上占据优势。这着情况下的估值现状是,度小满金融的估值不仅落于陆金所、苏宁金融之后,且落于平安壹账通之后。
众筹曾是互联网金融创业风潮中的主要跑道,占坑或割据一方曾是BAJ们的战略,如今行业几近沉寂,才发现当初BigTech蜂拥而上如今悄然无声的狼狈。
表:中国前10大金融独角兽估值及最新融资;数据来源:IT桔子;整理:新金融洛书
02 蚂蚁金服:招财宝和相互保之挫
记者:如果“相互保”遭遇监管风险必须下架应怎么办?
尹铭(蚂蚁金服保险事业部负责人):任何情况只要上架了,哪怕叫停,支付宝和信美相互都会到信守承诺。
这则来自2018年11月相互保发布会上的对话勾勒了一个典型的蚂蚁金服形象,足够大而底气足。不过,这起遭遇监管敲打的金融创新中,最终兜底风险的是信美相互,支付宝则将效应和用户收入囊中,转战“相互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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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蚂蚁金服类金融产品的败退,还是2016年底涉侨兴私募债11.46亿元违约的招财宝。更远的背景是,2014年前后,金交所资产通过P2P平台、互联网理财平台发行募资成为时髦之举,随后,在2年期、3年期债权到期后,风险开始暴露,踩雷的除了招财宝,还有大量互联网理财、P2P平台。
这类产品爆雷的风险暴露了“风控的黑箱”,大量次级、垃圾债在金交所、担保机构、互联网平台一系列“风控黑箱”的漩涡里,卷入大量风险承受不对等的普通投资人,随后巨雷引爆。
多数互联网理财的创业者悲剧在于,当行业大潮席卷而来时,趋势和集体的乐观情绪遮蔽了理性与风险。
蚂蚁金服也不例外在这风险大潮里裸泳。
在蚂蚁金服多次的革命性产品背后。蚂蚁金服首席战略官陈龙多次强调“势”——顺势而为,这个逻辑下,相互宝这类产品的推出,应运而生。
这种顺势,冒出了一个激进而创新的“挑战者”形象。
如果观察下蚂蚁金服几起事件的共性,会发现,早在支付宝推出时,阿里就曾给了支付行业革命性的起点;招财宝早早的搭上了互联网理财的班车;而“相互保”也曾试图搭上最早一趟的“相互保险”班车。
BAT之大,已经大到“可唾弃而无可抵制”。在侨兴私募债、相互保事件的质疑声中,蚂蚁金服仍扮演了无可挑战的角色。
我们无法证实蚂蚁金服们是否在向支付宝提现收费、信用卡还款收费时,是否会有一丝金融权威者的念头,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有足够的资本与底牌,在监管的灰色地带试探,曾经的支付宝是一例,相互保也是。
在持续的监管敲打和磨合中,定位科技赋能金融的蚂蚁金服形成了庞大的金融或类金融产品体系,从支付、互联网银行到小贷、基金销售及征信,金融生态体系闭环成型。
来源:新金融琅琊榜
03 腾讯:紧急下线的腾讯信用分
腾讯金融更像是一个中年隐忍的人。
一向以内敛、隐蔽而不显于人。一种典型的“闷声发大财”。
腾讯隐忍到以至于余额宝推出了4年后,才上线一款与之较量的零钱通;芝麻信用分上线4年后,才上线与其类似的微信支付分。
零钱通于2018年底上线或许还是监管给它勇气,其背景是,证监会、人民银行等在2018年6月联合发布《关于进一步规范货币市场基金互联网销售、赎回相关服务的指导意见》,红线禁忌已明确,行为规范已定。
BATJ中,仅腾讯一家未独立其金融业务,在腾讯的财报中,一贯以“其他业务”示外,处于分散低调的状态。
在腾讯金融科技退败的案例中,我们仅可勉强找到“腾讯信用分”一例。
2018年1月30日,腾讯信用曾全国范围公测“腾讯信用分”。仅一天后,即紧急下线。
那时,一位业内人士在推测腾讯信用分下线的原因时曾表示,“腾讯将自己的社交业务与信用积分进行这样的强关联,肯定是监管部门不希望看到的。”
一年后的,腾讯借“微信支付分”重来,与腾讯信用分相比,恰恰少了“社交”一项。腾讯信用分的数据来源主要基于微信和QQ的互联网数据;微信支付分,则少了来自强社交属性的QQ端的数据。
腾讯信用分和微信支付分的区别重点在于“社交”数据是否纳入成为影响个人信用分的指标。这意味着监管或个人又面临着如何区分“社交”数据中的个人数据和隐私是否被侵犯的担忧。
腾讯金融科技的隐忍,像极了马化腾的处世哲学。金融“拼的是谁的命长,而不是谁在短期内跑得快。”
04 来自BigTech的警钟
在中国,BAT分别代表了从消费场景、社交场景、智能场景切入金融业务的巅峰存在。尽管2016年之后,它们声称找到了以科技赋能金融的新身份,但渗透却更加彻底。
在没有充分监管的互联网金融领域,他们代表的BigTech更容易形成服务陷阱与权威主义。
近十年来,我们见证了BigTech潜入大众的生活,Facebook、苹果、蚂蚁金服、腾讯和百度。他们提供越来越多的金融服务,它们在我们生活中的无处不在,这种渗入的典型特征是“服务内潜”和“风险外溢”。
监管对这一类型公司的担忧更多的是“大而不倒”和金融服务的权威主义。
在大数据领域,大公司的权威主义十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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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数据应用细则缺失的前提下,近几年大数据企业乃至BigTech在互联网上对个人信息的过度采集,正在带来另一项更严重的问题:深度滥用。一些基于人工智能+大数据+机器学习带来的“技术黑箱”决策体系成型,就会演变成对不特定人群进行压迫的工具,而受压迫者却丝毫没有还击之力。
另一方面。过度竞争的互联网金融,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更加垄断和寡头的市场,并恶化创新生态。
图:电影《大而不倒》剧照
在第三方支付市场,十几年里的激烈厮杀,支付宝与财付通最终合计占市场份额的95%以上,加上强监管已将存在多年的“灰色地带”一一围剿清除,其他第三方支付机构竞争力逐渐丧失。
这是近年来值得注意的怪象:非金融风险正在外溢、渗透到金融领域。
当无数金融巨兽所受益的腾讯云和阿里云的电缆被蓝翔挖掘机一铲子挖断时,可能造成1000家以上金融机构APP无法访问。
从这个横切面的例子来发散思考,非金融风险并非只有云计算,包括大数据产业、IT技术产业等非金融风险越来越渗透并加码在金融风险上。
更值得注意的是,马太效应下的资源与权力向Bigtech趋近,一些技术、基础设施越来越趋向于少数供应商,如国内云服务越来越集中于阿里云、腾讯云等少数几家。
应该说,BAT的金融业务直接影响力正在被稀释和制衡,但来自科技渗透金融的魅影却得到伸张,新的监管和风险的磨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