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南京,一条不知名的河承载了无以言说的悲伤。
9岁的脑瘫女孩,在这里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亲生爷爷推向了生命的尽头——警察在她随身的书包里,摸到了两块重达9斤的砖头。
这又是一个关于贫穷,疾病,和圈层价值认知的伤心故事:因为无法继续承受疾病给家庭带来的痛苦和打击,两位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做出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决定。
但是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或许是一个正确甚至是唯一的办法,虽然充满了无奈和痛苦。
就像前一部热门电影里说的: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
这个国家的人们无不在为此挣扎——那一支支扎向手臂企图庇佑健康的玻璃瓶里,却隐藏着敛财的恶魔,而那个9岁女童在水中挣扎露出恐慌眼神时,她的父亲和爷爷却在被穷病折磨。
弱势阶层过着不堪的生活,而另一些人却还在想方设法从他们身上汲取财富,比如那家中国互联网史上发展最快的公司,拼多多。
在中国,还没有哪一家公司受到如此多的褒贬不一的评价。支持者称,拼多多创造了一个商业奇迹,在电商市场的裂缝里寻到了发展机会,而反对者却认为,这家公司的网站上充斥着大量的假货和山寨货,并以将其兜售给中国的底层消费者为荣。
上一个遭遇如此「待遇」的商业领导人是马云,曾经马云一直被一部分人评价为「骗子」。
巧的是马云和拼多多的黄铮是老乡,都是杭州人。
2、
那些把持着麦克风的人很少会是拼多多的用户,他们的困惑在于这一眼就能看出是假货的产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甘愿上当,并乐此不疲?
这就好比,那些评论员难以理解,脑瘫女孩的父亲,为什么不求助于媒体、公益组织或者政府机构来解决问题?「不是有水滴筹和轻松筹吗?」他们问道。
我们社会的两类人群,早已经没有了相互了解的兴趣。比「何不食肉糜 」更可怕的是,有人将此作为了一门生意去研究,美其名曰「洞察人性」。
的确,「贪图便宜」是人类的共性,可是谁又不喜欢可以无所顾忌地「花钱」呢?谁又愿意捏着指缝花钱——那只是因为穷而已,《西红柿首富》中,毫无花钱经验的沈腾照样在一个月内花掉了10个亿。
「小米新品」和小米真的没有区别吗?「大吸力老板牌」和老板真的没有区别吗?「西门子国际」和西门子真的没有区别吗?
有一个流传的段子这样写道:你们都说拼多多上的产品质量差,我一个都在拼多多上买东西的人,还会在乎质量吗?
你听了会笑吗?
人们曾经责怪雷军靠低廉产品起家,但现在拼多多的这位浙大学霸,却想着如何从穷人身上赚钱,并且方式鸡贼——山寨电视虽然没有正品电视清晰,但毕竟也让那些农民兄弟们享受到了55寸大屏的感觉,总比没有好,再说了,不像「康帅傅」会吃死人,用个电视、油烟机又不会死人。
这可能就是他们觉得为我们这个社会做出的贡献——在商业模式上,他们已经证明了成功。
一个聪明绝顶的人,把精力用在了这里,基本也是无敌了。
3、
但掌声依然送给了拼多多——上市那天,各类媒体群,朋友圈,冠名祝贺的,刷屏的,满目皆是。资本市场上给出了鼓励,拼多多当天股价暴涨40%,以300亿美元的估值成为仅次于阿里和京东的电商平台。
这更加让人迷惑不解,万能答题模板是:因为这是在中国。
如果你在商业上的成功足够令人狂喜,那么也就自动匹配了令人艳羡的地位。
经过四十年的发展,我们民众的个体已经转型成为了经济人——财富成为了衡量成功的一个粗暴但直接的标准。
而同时,我们国家也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为辽阔的试验场,各种语境,各种模式,各种业态,此起彼伏,都在某一个阶段,因为抓住了某种机遇,让一部分人一飞冲天。
如果是试验,那当然也有失败品,也有牺牲品,于是一部分人就远远落在了飞驰的列车身后,现在的情况是,即使他们倾尽全力竭力奔跑,也依然无法追赶上一土一尘。
「一个不同的、畸形的现实已经形成,它像一座迅速安装、掩盖着基础的舞台那样耸立。这是一个由劳动阶级的屈从和贫困形成的基础,是一个蔑视一切思想和表达自由的基础,是一个使用着在这种情况下总是有效的爱国语言和沙文语言的无耻和实用的基础。」阿根廷作家胡利奥·科塔萨尔在1981年的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他描述的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阿根廷,和中国又是何其的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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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一家靠着游戏生意支撑起一个巨大商业帝国的公司,号称打造了一个「少年灯塔」,他们的公关稿声称「希望成为一座灯塔照亮孩子成长的道路」。
不了解的人会以为,这是一个读书活动——但在这片神奇的土壤里,他们拿出的是网络游戏这个工具。
什么时候打游戏成为了「关爱」青少年?
这家公司号称投入大量的人力精力和财力开发了「防沉溺系统」,并宣称是中国最强大的。只怪我们有太多的天才少年——大多数的初中生,都轻易地绕开了这个由百万年薪工程师开发设计的系统。
对了这家公司叫做腾讯,他们是拼多多的大股东。此前马化腾被称为中国最出色的产品经理,现在这个称号也被黄铮共享了——的确,他们最懂如何在这个国家轻易地赚到钱。
4、
在经济学里,「发现需求——满足市场——收获财富」这一链条从来没有失效过。
这也是为什么黄铮能成为80后首富的原因:他在这条链条上做得足够好,市场自然给予了回报。
但这不应该成为商业的全部。1934年,马修·约涩夫森把对大公司的指责和批评都汇编在一起,出版一部名叫《强盗资本家》的书,用来谴责美国商人们是如何只顾赚钱,但却对多数人的利益置若罔闻。
这本书将美国民众对从原始积累中获得巨额财富的商业领袖们的不满推向高潮。
「那些大工业巨头们乘自由市场经济之风扶摇直上,到达高处时却发现自己已是众矢之的,被当做一切罪恶的化身。」资中筠在她那本大部头的《财富的责任与资本主义演变》一书中,这样写道。
很遗憾,中国四十年的历史压缩了对方一百多年的商业演变史,那些帮助改良或者自我进化的力量都被当做细枝末节所忽略,包括民众在内,也没有耐心去等待阶层的自我改良,最后只剩下谩骂的暴徒和丢掉判断的盲从。
拼多多就像是一面照妖镜。照出了我们这个假寐狂欢的底层社会——拼多多是一个通道,给了他们用廉价的成本带来物欲上的满足;照出了精英阶层如何布局自己掌控的资源,利用卑微的人性弱点,成就金钱上的造富神话;照出了旁观者的千奇百态,有眼红的,有嘲讽的,有麻木的,发一个红包,我就可以给你唱一首赞美歌。
难道不是吗?
沈腾用一部《西虹市首富》展现了自己的野心:这部荒诞不经的电影及其所能讽刺了富人和他们的生意真相,他甚至在最后拷问了一个问题:在金钱和人性面前,你又作何选择?
那位喝可乐的少年,想好了再回答。
【钛媒体:财经无忌】